曾虑多情损梵行,

  入山又恐别倾城。

不负如来不负卿 校园演讲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节选自仓央嘉措《不负如来不负卿》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仓央嘉措的情诗总是这样,读起来让人觉得荡气回肠,婉转缠绵。隔了这许久的时光,再次看见,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颤动,一阵心伤。

  我记得第一次看他的诗,是在《花溪》上,是他的《那一月,那一年,那一世》。“那一天,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蓦然听见,你诵经中的箴言;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呀,不为轮回,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写尽世间情爱的精髓,写尽求不得苦,写尽思念,写尽因果循环,写尽人世轮回。佛家讲轮回,后世不忘前世事,人生才有奔头。

  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剪着齐刘海,直发及腰的乖巧女生。

  那个时候,我还在看《花火》,看《许愿树》,还在老师的眼皮底下偷偷摸摸地做小动作,发呆,梦属于自己的梦。

  那个时候的我,看仓央嘉措的词,就像于浑浊的尘世里忽然见到穿着袈裟的喇嘛,他暖暖地笑着,让我愈加分明地看见尘世和自己的浑浊。

  于是我去读他。

  我以为他是有禅意的,是深不可测的,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有人对我说,禅是简单的,是轻的。

  仓央嘉措,明显不是。

  他虽然贵为宗教领袖,但他却也有属于自己作为一个凡人应该有的情感,他有自己心爱的女子,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有自己的梦,和自己想要走的路。

  他住在神圣的布达拉宫里,但是如果见不到心爱的女子,纵使领袖群雄,也不能开心。

  他写,自叹神通空具足,不能调伏枕边人。

  他写,结尽同心缔尽缘,此生虽短意缠绵。

  他写,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他为自己心爱的女子牵肠挂肚,又不想舍弃难得的佛缘。他无穷无尽地纠结在佛缘与情缘之间。

  其实关于黄教禁止教徒们结婚生子这种规定我也不是很能理解。

  信仰与生活是两回事。怎么能要求别人因为信仰而放弃生活呢?如果不要常人的生活,又怎么能凸显出信仰不寻常呢?

  我甚至曾经想象,如果黄教没有这样的规定,我相信,仓央嘉措的作为绝不止于此。也不至于成为西藏政教斗争的牺牲品,落了个英年早逝的下场。

  我相信,他可以站在布达拉宫的顶端,统领黄教。

  他可以与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同生共死。

  然而世事总不尽如人意。

  就像他在《问佛》里写的:“我问佛,为何时间有那么多遗憾。佛曰:这是一个婆娑的世界,婆娑,即遗憾。”

  这是一个婆娑的世界,遗憾,也就是婆娑。

  他还有另外一首诗,《见与不见》。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欢喜。”

  这应该是我最喜欢的这个类型的诗,简单明了,直白如话,却又不是那种街头巷而都能听见的,也不是寻常男子都能吟出来的。它是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的结合体,雅俗共赏,朗朗上口。难怪在西藏境内广为流传。

  我还记得有段时间我特别迷恋出家的男子。总觉得他们的身上有种出尘脱俗的气质,我想不起来,是不是就是因为仓央嘉措。

  传说仓央嘉措二十五岁的时候被康熙废黜,不久死于政教斗争押解上京的途中。也有人说他在途中乘夜遁去,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只知道他游历大江南北,写下很多感人的诗歌。

  我相信,上天造出仓央嘉措这样的人,就是要让我们看见,上天有多么公平。因为他竟然都舍得,叫那样殊世难得的男子,夭折。

  我也相信,仓央嘉措是佛教历史上重要的一笔,他是极有天赋极具佛缘的。若将此心移学道,即身成佛有何难?

  成佛不成佛,我都不关心。其实我关心的,是传说中与仓央嘉措欢好的女子。

  在后来的后来,她去了何方?

  篇二:不负如来不负卿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仓央嘉措

  隔着岁月的河,一直站在今世的红尘,望着彼岸的两位华仪锦心、至情至性、才华横溢的男子,一位是纳兰容若,一位便是仓央嘉措。而他们的两句话,一直让我深深的感怀。

  仓央嘉措“世间安得双全法”与纳兰容若“人生若只如初见”一样,将人生种种得与不得的苦楚,将尘世中无法握紧的爱与情问向苍天,问向世人。只可惜,问破一生心,问过三百年,都是令世人扼腕无法回答的问题。

  仓央嘉措,出身西藏南部地区,因出生时便有种种异兆,从3岁起即被选为五世达赖灵童,后成为六世达赖。作为达赖,他最为人们津津乐道的,不是他在佛法上的造诣,在宗教中的神圣地位,而是他字字惊心,句句惊艳的情诗。

  相传仓央嘉措在入选达赖前,在家乡有一位美貌聪明的意中人仁增旺姆,他们终日相伴,耕作放牧,青梅竹马,恩爱至深。但14岁时的那个秋天,仓央嘉措告别了心上人,踏着纷乱的落叶,捧着纷乱的心,进入布达故宫,正式成为六世达赖。

  他厌倦深宫内单调而刻板的黄教领袖生活,时时怀念着民间多彩的习俗,思恋着美丽的情人。他便经常微服夜出,在布达拉宫旁边的玛吉阿米与情人相会,追求浪漫的爱情生活。据说,那些浪漫的爱情诗,便是此时的杰作:

  那一天,

  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

  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只是,就在那一夜,我忘却了所有,

  抛却了信仰,舍弃了轮回,

  只为,那曾在佛前哭泣的玫瑰,

  早已失去旧日的光泽

  然而,从他3岁被选为灵童后,他其实就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基本权利——追求自由和爱情的权利。更何况,在当时,西藏的政治形式异常复杂,掌控了他,也就掌控了整个西藏。他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呢?他似乎闻到那血腥的气息,拥着怀里的情人,他问她,愿否永生做伴侣?她毫不犹豫地回答,除非死别,决不生离!如此穿心裂肺的偌言,让他决心放弃所有,与心上人远走高飞,结婚生子,过寻常人的日子。

  可是,天真的他没有想到,这一天下大雪,清早起来,铁棒喇嘛发现雪地上有人外出的脚印,便顺着脚印寻觅,最后脚印进入了仓央嘉措的寝宫。随后铁棒喇嘛用严刑处置了仓央嘉措的贴身喇嘛,采取严厉措施,把仓央嘉措关闭起来,并把他的情人处死。

  他的心碎了,他只能用呕心沥血的情诗祭奠自己的情人: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如果不曾相见,也许就不会有思念的苦楚,但当缘来时,有情人又怎能不会识得这份缘、求得这份缘、惜着守着这份缘?即便最终不能在一起,也只好无奈地一切随缘了。然而愈是如此,这种寂寞的思念便愈加凸显出人间情爱的美好珍贵。

  但是,神圣庄严的宗教律例不可能容忍他的离经叛道。拉萨汗灭了仓央嘉措的庇护人桑吉嘉措后,仓央嘉措便因“耽于酒色,不守清规”而被康熙帝废黜,后传言死于押解回京的途中,年仅25岁

  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可以说是神王,是情圣,更是一位杰出的诗人。虽然他在人世间仅仅逗留过25年,但他短短的25年仿佛就为留下传唱后世的诗篇而存。我们很难想象粗犷冷酷的雪域高原是如何蕴育出了这位情歌大师,也很难想象珠峰的皑皑白雪下是如何流淌出了这样婉约细腻的诗情。

  尽管格鲁派(黄教)佛教严禁僧侣结婚成家、接近妇女,但身为佛教领袖的仓央嘉措并没有接受这所谓的清规戒律,也没有用教规来约束自己的思想与言行,相反他用他独立的思想意志,为我们写下了上百首情意缠绵的诗作。因此在他的诗作中,我们不难看到初识乍遇的羞怯,两情相悦的欣悦,山盟海誓的坚贞,更会体会到一种失之交臂的惋惜,负心背离的怨尤。但他毕竟是六世达赖,这种特定的身份,使他所有的爱情最终只能是幻灭,所以神王比常人更多地体验到了爱怨别离的人生苦楚和求不得、恨不能的无奈。

  我最喜欢他的一首诗,是《见与不见》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来我的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欢喜

  在漫漫既然不能最终去相守,只能把最美好的东西深藏心底,披着佛教圣衣的仓央嘉措也只好在见与不见的矛盾无奈中去默享爱的欢喜了。

  在世人眼里,仓央嘉措是宁负如来不负卿,他以自己的方式选择对爱情的至死不渝。但是,作为一代活佛,他学瞻才高,在诸世达赖中最为杰出。藏传佛教高僧对其评价为:“六世达赖以世间法让俗人看到了出世法中广大的精神世界,他的诗歌净化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心灵。他用最真诚的慈悲让俗人感受到了佛法并不是高不可攀,他的独立特行让我们领受到了真正的教义!”他的诗,在世人读来是情诗,但其真正的含义却是劝世的道歌。

  今天看来,在那一往情深里面,我们看到的还有另一种神圣的光亮。摇动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磕头匍匐,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这里的“你”,或许是情人,或许是其他一切生的镜像,生的信仰。我们来到这个尘世,爱情与信仰并不应该冲突,爱情也该是信仰的一种。三百年来,人们之所以崇拜这位年仅二十五岁就遭到政治人物谋害的少年喇嘛,就因为少年喇嘛的情诗表达了他们对人生的热爱与理解。仓央嘉措,这位在布达拉宫没有灵塔和绣像的活佛,更深的扎根在人们心里。

  只是,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直至今天,这世间,也许还是不能够双全。可以背叛和相负的,似乎只能是爱情。

  三百多年过去了,布达拉宫门前的转经筒,转过一世又一世。多少人事,都湮灭在历史的风尘,无迹可寻。而仓央嘉措和他的爱情,却如漫山遍野的格桑花,敞开在青藏高原,敞开在人们心里。

  结尽同心缔尽缘,此生虽短意缠绵。

  与卿在世相逢日,玉树临风一少年。

  今生缘,往生缘,来生缘,情缘,法缘,人缘,一切的缘,今世的我们如何缔结,又如何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