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回,夜幕来临,当我要拉上窗帘休息时,窗外那棵柳树像被困在冬天里一样,静穆着,偶尔有风依然是冬风,凛凛冽冽的,不寒而栗。也就是那个雨后的晚上吧,碧绿碧绿的柳叶,冒出来了,在夜晚街市的点点光晕里,并不显得突出,却暗含着一种蓬勃的力量,春天的力量。今晚是一抹,明晚或许就是满树春光。在这个大逆转的时刻,那一抹绿在领跑、在探路,就像黎明前的曙光。没有多余的提示和语言,在那庞大的树冠上,在这个雨夜,那棵柳树分娩了,春天的大手、看不见的大手在为她接产。
我喜欢这一抹绿,她是清澈透明的,她没有冬的枯槁,夏的繁华,秋的萧瑟。它是有力量的,它仿佛带着使命而来。它是春天在彩排,一遍又一遍,在沙沙的雨声中;它是为春天的画卷打底稿,第一笔,这第一笔饱含着激情,却又极力收敛。像一个打太极的老人,老迈中透着稳健、乾坤自在胸中。
我喜欢在这样的夜晚,站在窗前欣赏这一抹绿,雨中这一抹绿。空气里到处是湿漉漉的气息。可以想象每家每户都有一盏灯亮着。各自守护着各自的平凡和幸福。耳边是一首《Windywhistle》反复在唱:“呼啸的风儿,闪光的雨滴,把它们的声音传至四面八方,敲响了树枝,带头跳起了舞蹈。你马上就能找到,那平时看不见的路,就藏在那最小的那片叶子后,只要你等待了足够长的时间,你就一定能看见它出现,慢慢的从那绿色中浮现。”这歌声仿佛和那一抹绿有了某种呼应。不信,你看,她在摆手。她在窗外向我摆手。这歌声一直唱到了心底,唱到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等待幻景的降临,仿佛天使正从眼前飞过。此刻,我读懂了她。她的如发般的茂密的柳枝,她在雨中的美和我的不期而遇。
“无论睡在哪里,我都睡在夜里。”那一抹绿,她睡在夜雨里。是初春的夜雨,单单一个夜字就足够清幽和孤单。然而这只是平面的,当唰唰的雨声响起,风景就流动起来。她想告诉我什么,却又默默无语。她在我的窗外,以她固有的姿态和角度,不谄媚、不骄矜,不沟通,不奉迎,活得自信而昂扬。
在这个乍暖还寒的初春,在这个初春清冷的夜晚,我试图做一抹新绿。远离喧嚣与浮躁,默默耕耘脚下这一片土地,尽管树冠庞大,枝叶茂盛,却不言不语,努力把春天,把整个的自己呈现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