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初,于我是一个记忆的断层,若真要搜寻存留在记忆中的一些片段,证明我与故乡那宰不断,理还乱的丝丝情结,便是那植根于心田的厚重如岩的黑与白。

  故乡是一个座落在群山深处的小山村,全村老少不足百人,世代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世无争的农耕生活,不通公路、不通水电,与之相伴一生的颜色除了山涧、丛林间那满山与季节同步的山花外,便是那厚重如岩的黑白色。在山村里除了新婚出嫁的新娘会穿一身大红喜庆的衣服外,你是见不到其他颜色的装扮,在那苦难如影随形的岁月里,黑与白真切地体现了山里人真实的心境。那厚重的色泽深深地溶进了那片贫脊的土地,化着黑山与白水,却是唯一能够彰显山村生机与活力的景象。

黑白记忆的文章 演讲稿

  白天与黑夜是村里的主旋律。清晨,当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田野里、山峦间劳作的人们早已是汗流夹背;夜晚,村内打谷场上,人们一边剥着玉米棒子,一边扯着家长里短,偶尔有我和同伴们掀起的阵阵嘻闹声,也会随着大人们的操棍追打而沉寂在山梁的尽头。偶尔有光棍撩情的歌声在竹林里响起,也会因引来妇女们一阵怒骂嘎然而止;偶尔有笛声响起,也会因无人应合而索然寡味。而在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人们不允许生活中有多彩的颜色出现。在记忆深处,父亲、村前那家食杂店的老板和既是知青又是代课老师的城里人算是村里见过世面的大人物,外面的世界和新奇的故事的起源都来自这三人最权威的报道。幼时生活在大人们黑白世界的我,却在父亲带回黑白相间的连环画报间、在食杂店老板的诉说中、在代课老师的教案里读懂了外面那个多彩的世界,从此在心底埋下了向往走出大山的种子。

  (幼时家中唯一的家用电器,我姐弟三最大的快乐,也时常因买不起几节电池而储之高阁)

  幼时,我们姐弟三人业余时间最大的幸福就是偶尔能够趴在那台黑白色的收音机前捕捉外界传递给我们的声音。那是七五年的一个炎热的夏天,父亲用背篓从矿山几经辗转运回了一台红灯牌收音机。从此,开启那个小山村有了家用电器的历史,当那台箱式的器物内不可思议地发出动听的声音时,整个小山村沸腾了,蜂涌而至人们塞满了我家的客堂,一个个惊奇的面孔紧盯着那台黑白色的怪物,生怕一刹那间里面的人会跳出来。面对伙伴们的羡慕嫉妒恨。那时的我总是怀揣着无比的优越感向伙伴们无限放大那台收音机的功效。那是我第一次不用聆听大人诉说,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去感受外面的世界。从此,心中少了对黑与白的厌恶与憎恨。

  多年以后,我走出了故乡的大山,带着那份厚重的黑与白融入都市。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到处花红柳绿,莺歌燕舞,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但每每想起故乡那里的黑山与白水,总有一丝怀想在心间留存,象故乡山涧的溪流在心间奔腾,滋润了荒芜的心田,长成了一片片葱绿的草地,其间开满了故乡山野间那样的山花。

  篇二:旧去的黑白记忆

  “去时自在”,这是某日跟朋友去城中一所有名的寺庙参拜时,在某位高僧的圆寂塔上看到的字句,自那以后便无法忘记。

  去时自在,无关黑白。

  黑白,朋友跟我提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充满了期待。我却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为难。当然她不知道。这是两种我比较偏爱的色彩,只是参杂于一处,不知是否有别的意境。而那样的意境,似乎成了一种记忆储藏的保护色,不刺眼,却永不消褪。

  我向来不懂掩饰对回忆的怀念,那些过去的细碎片段,总是能在急躁奔忙的年代,带给人们无法言语的安定感。说回那两个极端却相处融洽的字眼。家里面书桌右侧的小柜子里,有小时候老师要求练习的黑白素描,清晰流畅的线条,虽然稚嫩,却有掩饰不住的光彩。画面呈现出没有多余颜色的鲜活感。原来黑白,真是人类最单纯的色彩,因它们能勾勒出一个人的生命感,别的无法替代。就像是中国的墨画,朴素典雅,没有尘土之气,那不是西方油彩能够到达的意境,也不是任何涂鸦能够覆盖的自由与自然。

  小的时候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在白色的纸上写下黑色的字,而不是在黑色的纸上写下白色的字,为什么又是黑板和白粉笔,之后才慢慢明白,就算是这人类最单纯的色彩,也有各自无法逾越的界限。所以有些人就算再重视过去,也不愿永远沉溺在逝去的岁月。

  某日,父亲拿出一张快被腐蚀的黑白照片,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沉默着看了很久,我不忍心打扰,便一个人关在房里。那个时候我忽然意识到,黑白照片的意义不只是一副影像,它带给人的心灵触动远比那些彩色画面大得多,那是一个时代的记忆符号,记录着不可追回的旧好时光。我似乎越来越能理解,为什么很多人愿意全神贯注地去观看一部黑白电影,那不仅仅是一个时代,那些纯净无杂的影像,让人摈弃杂念,一心一意回归最朴实的人性表达,刻骨铭心,恒久怀念。

  我总会记得有位朋友这样跟我说过,这个世界那么闪耀,我的棱角早已被磨光,而你,一定要活色生香地存在。我想承诺,却不知道拿什么来承诺。

  活色,这是个美好的词。比黑白更有诱惑,只是与时光相伴,与记忆共存的,总是那看似不起眼的黑白背景。它在我们的身后,为记忆拉出一条很长的线,想忘记都难。

  已经很多年,很多人,习惯用黑色的笔记录在白色的纸上,或是勾画,描述,以任何方式。这如果不是一种习惯,对于很多人来说,便可以说是一种信仰了。回想起来这个习惯自己已保存多年。现世缤纷,要如何能避开那些浮华盛景,不至于被那繁乱色彩花了眼,乱了心?那么,回头看看,那些逐渐恢复黑白本色的记忆,是否,又能给人一处栖息,做回纯真清醒的自己?

  我本不能留下任何一段时光的过去,只是一再任性,唯有窃取轮廓鲜明的光影,而记忆深处,它们永远是黑白相间的整体,深入骨髓地不能丢弃。

  抬头深呼吸,望向窗外闪烁的夜景。如若只剩黑白,这个夜晚该是有多安静,多平和。是个好时刻,回味我们旧去的黑白老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