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车站的高台上可以见到化肥厂高耸的烟囱冒着滚滚浓烟和阵阵扑面而来的呛人气味儿,直到1993年我高中毕业离开兴隆时,那烟尘和气味儿从未间断过。台下的广场横七竖八低停满了载客的三轮车,就是那种在车斗上封上雨布,放两条薄木板或者铁架以皮革包面做凳子分裂两边,有点像军用卡车的样式,然后,雨布上有一个小窗户以作和驾驶员沟通之用。这种车用来在可很不安全,但穿街走巷一片墨绿色是当时县城的一处风景。
站前街的两侧没有高楼,在车站对面的有个一二层楼,既是宾馆可以住宿,又是录像厅供等车的人消遣。站前街的尽头是南环路,柳河上面一座水泥桥将街道连通。高中时期的越野长跑比赛都要通过这座桥再沿着山脚下的南环路跑回学校,正好和柳河的水流方向相反。
和站前街形成丁字路的是东区大街。这里是老城区,罗列着物资局、粮食局、酒厂、造纸厂等重工业和居民日常生活关系密切的部门。像当时的粮食局就承担着全县城居民的粮食供应任务,1995年我大学毕业分配时是需要到粮食局办理入户登记的,颁发一个象征着非农业粮食供应的小本,上面写上那个月供应过少粮食。在当时为了得到这种粮食供应特权是需要苦读寒窗十几载,实现农转非的鲤鱼跃龙门才能实现,是一种非常荣耀的象征。但是柳河水从上游即开始发污发黑泛着白色的泡沫与这里的工业不无关系。镇中学和全县最高学府县一中相隔不远,郎朗的读书声不绝于耳,1990-1993年我在一中度过了艰苦卓绝的寒窗苦读。当时的一中已经有了两座四层楼,一座是操场背面的实验楼,一座是操场南面的教学楼。操场有环形跑道,沿着跑道栽植了一圈垂柳,每一年春来教学楼前花坛中的桃花似火与绿柳随风相映成趣,往往会有很多诗歌酝酿出来。草场上有四个篮球场和一个足球场,在一进大门处有个水泥地面配有灯光照明的篮球场,是最牛的篮球场,也是我们杀伐征战流汗最多的地方。在一中院内还有个全县教师进修学校,向全县输送着高素质的代课老师。一中汇聚着全县的精英学子,这里走出过北大学子张显清、著名诗人刘章,这里见证过承德市八县一中最年轻的校长于会田、勇救学生于枯井的“右派”教师刘殿臣。回想起在一中求学的日日夜夜是那么的刻骨铭心。医药公司在大街的对面,大街很破旧,许多的民房现在还是保持着低矮破旧被烟熏黑了的老样子,但那股浓郁的书香气息直冲云霄,比起酒厂的糟粕味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过了东大桥,就到了汽车站所在的繁华区域,在私人运输不发达的过去,国营的大班车成了连接乡村与县城的最重要交通工具,若想去京津张唐,是非坐车到这里不可的。人流涌动、三轮汇聚是当时的写照。三教九流多汇聚于此,商贩、偷、乞丐、兼职妓女,形形色色,而骗子都活动于火车站一带。著名的“铁蛋”最初就是行乞于此,那是他还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他凭着磕头行乞养家糊口而得名,现在已被流传成“兴隆一景”。
在一道街和二道街之间是印象中县城唯一的一座五层楼,那里是个大商场,有服装柜台、家具专场,还有台球厅、小家电,由此可见县城经济的发展态势。
最值得一提的是体育训练基地,我们称之为“后苗圃”。当时二中与之毗邻,一文一武相得益彰。这里也是我们参加比赛的地方。这个训练基地有四百米环形跑道,中间是铁饼、跳高、跳远、铅球等田赛场地,同事也是个大足球场,满是绿色的草坪,北面靠近河岸有一个大游泳池,后来拆建了室内篮球场和羽毛球场;南面是住宿办公的楼房,对于当时的我们,那里出入体育名将和教练是个非常神圣的地方。由于游泳池咽死过人而停用,我们去那的时候,池底水泥缝隙中已经长出荒草和滋生出来杨树的嫩芽,有些荒凉和瑟缩。运动场的西边几株柏树环绕着一座坟茔,石碑上刻着烈士郭宇的名字。篮球赛场地在东北角新开的一个小门,四周是水泥台阶供观众坐上比赛,有机玻璃的篮板和自动升降的球桩是全县最先进的。从这个训练基地走出去许多世界冠军,像马拉松名将魏亚楠、张淑晶、孙英杰、王丽楠,短道速滑名将李佳军、大小杨洋,标枪名将李雷、李荣飚、罗中华等,最难忘的是在这个赛场上徐永久、金冰洁姐妹俩先后打破了女子10000米场地竞走世界纪录。说这里是冠军的摇篮一点儿不为过。
二十多年过去了,兴隆早已是旧貌换新颜,记忆已被尘封。化肥厂、造纸厂已被取缔,污染已被治理。青山绿水正奏响时代的凯歌,这块后龙风水禁地正作为北京的后花园诉说着旅游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