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街灯下,雪花悠闲地飞舞。

  “鬼天气,下的真不是时候。”一边诅咒不作美的天公,一边张望车来的方向。

高峰的雪 求职信

  “舅舅,山上的路不好走,这么大的雪,车要是不发怎么办?”外甥忐忑不安地问道。

  “再等等看吧,不管怎样,我们总得想办法去临洮那个叫三条沟的地方,不能误了事。”我安慰外甥说,但我也不知道要是车不来该怎么去。

  这时,一辆小轿车停在我们身边,司机摇下车窗问道:“你们去哪里?”

  外甥告诉他要去的地方。一阵讨价还价之后,我们一行五人便挤上了这辆公开的、偷着拉人的小轿车(官方叫黑车)。

  司机是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看起来很年轻,但是很健谈。刚上车就告诉我们,他就是临洮三条沟那面的人,对那面的路熟悉,要是换了别人,下这么大的雪肯定不敢去的。然后东拉西扯说些什么,我也没在意去听,看了看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的睡意,在车子的摇晃中开始迷糊起来,不一会就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车子好像停了下来,有人在说车轮上帮链子的事。当我睁开眼睛时,车停在路边的一个汽车修理铺门口,小伙子爬在方向盘上望着前面,一言不发,雪下得比前面更大了,路上的积雪显得厚了起来,我看到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过了一会他打电话问链子拿来了没有,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紧接着又打了一个电话之后,转头对我们说:“我妈说那面雪也下的很大,让我不要过来。要么你们一人给我五块钱,然后等一下高峰的班车过来了你们坐班车去,可以不?”

  天下大雪,谁也不愿意冒险,我们都同意。几分钟后高峰的班车开了过来,但没有停下来,小伙子一阵猛追,在雪地上上演了一下飙车技术,总算将高峰的班车堵在了后面,目送着我们上了班车,才带有歉意地笑了一下,钻进车里掉头而回。其实,那里距离高峰已经很近了,只是距离三条沟还有一段距离。大概十几分钟就到了高峰乡政府的车站。本来这趟车是放三条沟的,但是由于天降大雪,道路危险,那十多公里路就让司机零时取消。

  高峰是定西市安定区的一个乡政府所在地。我听说过,却没有来过。在一大块人工平整出来的空地上,盖有坐西向东和坐北向南的两长排砖房。外甥领着我们由北南西穿过那个院子,一条窄窄的小道自下而上插入林子的左边,要不是两边的树木夹道而长,还真有些怀疑这里有没有路可走了。白茫茫的雪地上,干净的没有一丝痕迹,真有些“万径人踪灭、千山鸟飞绝”的古典况味和幽静。小路对面的半山腰上矗立着一座简洁朴素的小二楼,在几排平房的一侧显得有些显得鹤立鸡群,也算是这里的豪华建筑了。外甥告诉我说,那是高峰中学。我想,那个小二楼不是希望工程就是某一个老板的“爱心”标志吧!难怪有人说现在乡村最好的建筑物就是乡政府的办公楼和学校。

  雪花继续洋洋洒洒地飞舞着,我们一行几乎是爬行在这陡峭的小路上,有几次我差点被脚下的积雪滑到。对于乡村的雪路,我是最熟悉不过的了,小时后在父亲的背上听着父亲的脚和雪的“咯吱”声、看着父亲的羊群在雪地里觅草长大,后来听着自己的脚和雪演奏着韵律舒缓的“咯吱”声去上学。从2002年离开家乡,浪迹在外面的城市中之后,近十年没有走过羊肠雪路了。现在爬行在这寂静的旷野里,久违的乡情浸透全身,朴实的亲切、纯真的野趣、明朗的空灵让人心旷神怡,天地相接,钟灵毓秀,潮湿温润的空气,身轻气畅,到达山顶的那一刻,有了大吼一声“我家住在黄土高坡”的冲动。

  极目四望,皑皑白雪连绵千里。山顶上是新修的可以并行两辆卡车的大路,在茫茫白雪中沿着山头迂回盘延。为了在两点半之前能返回高峰,我们甩开大步前行。然而,初春的雪有些滑脚,每走一步,脚尖就会后滑一下,连绵蜿蜒的大路,几经七上八下之后,十一点差一刻的时候到达了三条沟。中午一点的时候我们从三条沟返回高峰,近三十里路,我和同伴不得不带上跑步前进了,要是赶不上两点半高峰发往定西的班车,不要说我回兰州,恐怕走定西也成了问题,因此,我们必须在两点半之前赶回高峰。

  天空有些透明,太阳有些欲露还羞,雪花依然飞舞在人迹稀少的山路上。记得父老乡亲们常说雪下明雨下暗,不得不佩服乡亲们对大自然的观察和生活现象的体悟。沿途的树枝上挑着洁白的雪花,穿行其中,联想浮起,“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尽管包里背着相机,可是时间不容许我去领略和存储下这自然天成、纯洁无瑕的美丽风景。

  紧赶慢赶,两点二十分的时候,终于赶到了高峰,我的两腿有些酸软。想蹲下来休息一下,可不知道班车有没有来,何况这么大的雪还来不来,焦急地心里促使我往周围看了看,见旁边一个屋檐下站着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姨,于是就走了上去。

  “阿姨,问一下班车有没有来?”

  “还没来,应该是两点半来,三点多从这里发车。这么大的雪,你们先找个地方那个躲躲吧!”阿姨边说边给我门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卖部。

  我一听三点多发车,紧张的心放了下来,就跟同伴走进附近的一家小卖部避避雪。刚一进去,店主就热情地给我们搬凳子让座,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买了一包烟和一瓶啤酒,权当对店主热情的回报吧。

  喝完啤酒,看了看时间,快三点了,可听见一丝班车的声音,这班车到底来不来呢,心里开始泛起了嘀咕。这时有人说路滑,车到山底下上不来了。我们不得不另想办法了。恰好,有一辆小轿车停在路边,我过去问了一下,是去内关镇办事的。我们让司机捎一下,然后给他钱,我心里暗自想每人给他十元,看行不。可是一听到钱,司机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微笑,嘴里嗫喏着不好意思说出来。我说你就说吧,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有事必须要尽快赶到定西。

  一听我这么说,司机有点腼腆说你们一个人就给五块钱算了。这让久居城市的我感到了一丝惭愧和歉意,我把乡亲的淳朴和仁厚当成了城市之中的唯利是图,真是拿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了。

  车子是绑了防滑链的,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中,我们沿着山路从高峰的山上盘旋而下,车载音响播放着舒缓轻快的曲子,看着车窗外飞舞的雪花,仿佛置身于洁白、灵秀的仙境一般,让人心旷神怡。

  当车子快要到山脚下时,我看到了另一番景象。湿润的大地裸露着黑褐色肌肤,阳光普照,不见一丝的雪迹。扑面而来的是泥土的芬芳和清香,初春的田野释放着久违的粗狂。远处的地面上走过几个扛着铁锹的乡亲,他们是在查看土地的商情和解冻情况。因为新一年的春播就要开始了。

  面对久违的田野,久违的乡亲,多年漂泊在外的我突然有了一种难以用语言和文字表达的情感,于是,就让它沉默在心里,因为沉默在心里比表达出来更能抒发我的心情……在遐想中,司机将我们直接送到了内关开往定西的车旁边。就在上车的一刹那,回首望了望西边的山,心想,高峰的雪还有没有在下,可内关却是阳光普照,这种山上山下的天壤之别,不得不佩服大自然的神奇。至于高峰的海拔有多高,我不得而知,但是高峰的山和山上的雪,以及淳朴和蔼的阿姨、古道热肠的店主、宅心仁厚的司机让我对我的家乡——定西,多了些许的敬意。喝着窖水,吃着土豆长大的父老乡亲,永远是那样和蔼可亲,尽管日子好了,生活富裕了,但是,那种宅心仁厚的淳朴和善良,始终和高峰的雪一样纯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