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细雨加深了秋的印象,天气倏地凉了。寂寥的雨天,一些心事被打捞起,于是更容易让人陷入忧伤的情绪。
午后,应邀到朋友家喝茶,同行的还有梦荷。下了车,雨已停了。路边的花叶上还沾着雨珠子,湿漉漉的。穿过公园,看到一幢别致的小洋房,这就是朋友的家了。朋友是画家,他把居室布置得十分雅致,到处散发着浓郁的艺术气息。不知是因为喜欢竹子,还是由于屋旁种了竹子,朋友把他的居处命名为“竹吟山馆”,颇有几分禅味。就如这名字一样,周围的环境相当幽静,似能涤滤尘心。
穿过大厅,上了楼,茶几放在卧室里边靠窗的位置。三个人凭窗而坐,窗口的位置,能看到一棵翠色的树,树下是一丛芭蕉,像极了一幅古典的天然屏风。刚下过雨,空气中有植物和泥土混合的气息,令人耳目一新,顿觉神清气爽。
朋友开始烧水煮茶,我从网上找了一些常静的古筝曲来播放。在我看来,喝茶是需要条件的,闲适的心情,多余的时间,优雅的环境,缺一不可,喝茶需要不紧不慢,不急不躁,此外还需要有一套专门的茶具。有设备无闲心,再好的茶具也只是摆设,有闲心无茶具,就仿佛做梦一般,空想是无法体会那种高雅的氛围的和氛围里所透出的韵味的。这就好比有些事没有亲身经历过,是永远无法体会的。
因为胃寒,平素不喝绿茶,也很少有闲心进茶楼,就是进了茶楼,也不过点一杯花茶,玫瑰,茉莉,或者菊花,看着氤氤氲氲的水汽,消磨一些时光,时至今日,竟不知茶道为何。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煮茶的过程,只见朋友把一小包铁观音装进紫砂壶,倒进沸水,煎茶烫盏,什么关公巡城,什么韩信点兵,做得有条不紊。他说,第一道茶一般是不喝的,需要过滤一些杂质、灰尘,及农药残留。当第二道茶水从紫砂壶尖尖的壶嘴里倒出,经过滤网的过滤,倒进一只白色的磁杯,再由磁杯倒进小小的茶盏,茶水洒落的瞬间,是它绽放一生的韶华,袅袅的白烟像一种精神在升腾。梦荷优雅地端起,凑到嘴边闻了闻,说声好香,便一饮而尽,那种优雅,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而是从心底里流露出的文化底蕴,一名爱茶的女子,有种安静的特质,和古典的韵味。只需看看,已是一种享受,令人沉醉。不觉看得走神,竟忘了饮茶,待朋友提醒说茶水凉了,说这话的时候,朋友已替我把冷茶倒在旁边一个别致的茶玩上,我连叹可惜。朋友又为我斟满一盏,我赶紧端起,果然有一股浓郁的兰花香沁入心脾。抿一口,这茶的浓香便在口舌之间迅速弥漫开去。
这样的午后,在悠悠的古筝曲的氛围里,在淡淡的透着兰花气息的茶香里,醉了一段时光。
后来,又三三两两地来了一批文人雅客,卧室里腾出的茶座已容不下客人,于是转移阵地,搬至客厅。一边品茶,一边闲谈,竟不知时间流逝。于是干脆留在了朋友家吃晚饭,饭后继续喝茶。不知是趁着酒兴还是感染了茶香,老赵当场挥毫泼墨,留下墨宝,真乃至性至情。朋友的父亲曾是一位颇有名气的画家,老人家一高兴,就搬出了他独创的山水画供我们欣赏,光洁的铜版纸上画国画,你可曾见过?此画一出,只听赞叹声不绝于耳,真是大开眼界!
不觉已过十点,夜渐深沉,是时候回去了。临了,朋友的父亲以两幅山水画相赠,其中一幅有水有月,意境正暗合了“水殿月影”四字,便如获至宝。
浮生半日,难得清闲。无怪古人说:偷得浮生半日闲。
篇二:浮生半日
陪小姨去济南办事,刚好有半日的闲暇。于是决定去附近转转,打发下午的时光。
美团搜了一下周边游,距灵岩寺居然不远,喜出望外,姑且打了出租直奔而去。
知晓灵岩寺,是从摩顶松开始:唐玄奘西域取经前,住在灵岩寺。有一天,他用手抚摩寺院前的一颗柏树说:“我要西去求佛,教汝枝西长,归时东向,使吾门弟子知之。”
果然,唐玄奘走了以后,那棵柏树的枝干每年往西长。直到十九年后,它忽然开始往东长,那一年,玄奘果真取经归来。
神奇古树的传说,自然有必要观摩一番。
想着,灵岩寺已到眼前。于大雄宝殿的后西侧,我见到了那棵千年古柏树。斜阳下,它正如一个迟暮的老人矗立在角落,树身已经半枯,粗糙的树皮如一道道皲裂的旧伤。正感叹流年似水,却又见新枝嫩翠,染绿了树冠,仿佛昭示它又一个春天的到来。古柏树树干弯曲,树头的方向,的确倔强地指向了东方。
大约是工作人员为表达对古树的虔敬,披红挂彩的为它缠上了绸带,并在旁边种了柿子树,喻“百(柏)事(柿)如意”之意。树下,有石砌的台基,台基东西两侧分别刻着“珠树莲台”和“名山胜水”。据说为明代嘉靖年间巡按御史张鹏所书。神奇的老树映衬着古老的建筑,更显岁月之苍桑辽远。
我好奇柏树为什么却被称为“摩顶松”。僧人告诉我,因“柏”与“悲”是谐音,过去有人忌讳这个“悲”字,于是将“柏”改为了“松”。陡然想,人都有避凶纳吉之心。庙宇乃祈福之地,这摩顶松饱尝战火而不毁,也多亏这片祥地了。
灵岩寺的主体建筑,当数千佛殿。殿内供奉有巨型的“三身佛”,三尊佛像结跏跌坐、仪容端庄。两侧分别是彩色泥塑的罗汉像。这些罗汉,或合掌、或柱杖、或闭眸沉思、或侧耳倾听,有的和善、有的愠怒……无不栩栩如生、细致入微。仿佛越是神圣之物,制作时越会分外虔诚,自然就摆脱不了一种匠人精神。这大约也是后来梁启超称其为“海内第一名塑”的原因所在。
俗称“五步三泉”的卓锡泉、白鹤泉与双鹤泉,位于千佛殿东侧的崖壁下。泉水由石涧中冒出,洗了手,捧来一口品尝,果真是清冽甘甜。撩拨着冰凉的清泉水,喝了一口又一口,越发不舍离去,便用随身携带的矿泉水瓶装满了一瓶。还是不舍,又拍了与泉水合影的照片,流连许久,恨不得将自己变成一条鱼,融身于这青山绿水中。恍然间,疑心那水是神话里什么人的流体,只为等我今日来与它窃窃私语,这倒为我登峰造极的自恋做了一个诠释。
又看过了钟鼓楼、壁支塔、墓塔林……择僻静处歇息,抬头忽见一老树生长在拱门上方的墙壁上,树根蜿蜒,像一道道的鹰爪盘踞于墙壁上。树枝向四面八方伸展开来,枝繁叶茂,郁郁葱葱。虔诚的有心人,将祈福来的红布条系在它的枝桠上,那红绸在风中飘拂,如绽放的山茶花,开的奢华、热烈。可惜我并不能知晓这种树的品名,只疑惑没有泥土和水,是一种怎样的力量赋予了它灵性,生长至今日!好想请教一僧人,佛门弟子抬头凝望时,会是怎么一种彻悟?恐怕不仅是顽强二字所能涵盖的吧。
这让我想起了力克·胡哲。这个生下来就没手没脚的青年,不但生活可以自理,骑马、打鼓、游泳、足球样样皆能。并且能用臀部以下那只仅生了两个小指头的小“脚”打字,惊人的完成了“金融理财和地产”的双学士学位。电视里他幽默地调侃着自己。如今他已到过了35个国家和地区做演讲,用自己的励志故事,鼓励和他有类似经历的残疾人走出阴影、并要自强不息。
身残志坚的力克,傲然挺立的古树,虽是生命不同的体态,却似乎要以一种相同的力量告诉人们,有一种精神叫做——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出灵岩寺的时候,天近傍晚。想来虽是闲暇的半日,却不虚此行。迎着西天的红霞,一点没觉得累,不想打车,步子走得很稳。
篇三:浮生半日闲
终于盼到了一个没课的下午。站在窗前,远远望去前些日子还算苍翠的秋山已然苍老了许多,楼下的栾树也没了往日的绚烂,虽然小灯笼还大片的挂在枝头,却都已是枯黄了。是啊,秋天过去了,冬天就要来了。初冬的校园会是如何呢?何不出去走走。
走在初冬的校园里,阳光淡淡,微风吹来略感寒意。树木花草虽已褪去了秋日里的绚丽多彩,然冬日初来,往昔的风韵还是可见一斑的,在这薄薄的轻雾笼罩下,在淡淡的阳光照耀下,更有一种浑然的美。沿着校园人工湖东侧的路往上走,但见湖畔柳枝轻舞,柳叶飘落,青松挺拔苍翠,倒映湖中宛如一幅精美的工笔画。路旁的法国梧桐的树叶在风中簌簌的落下,尖形的大叶子打在脸上有点微微的疼痛,仿佛在提醒着我冬天就要到来了。再往上走,路右旁是一片竹林,在荒草枯叶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葱郁了。路的左侧是运动场,学生们有在打篮球的,有颠排球的,也有打乒乓球的,充满了欢声笑语。再往上走,到了一个三岔路口,往右是操场上方后山的一片槐树林,往左是学校的果木园区。槐树林是我每日上课的必经之地,在这初冬的下午又会是怎样呢?且去看看吧。
于是,拾级而上,沿路而建的有一条生态长廊,用来种植南瓜、丝瓜、葫芦、葡萄等,往昔是瓜果飘香的,现在却只剩了孤零零的木架立在那里,穿过生态长廊就到了槐树林。以前从这走都是去上课,匆忙的来,匆忙地走,因此无暇欣赏这片槐树林的风景。今天却是不同的,心中没有了上课的挂念,耳畔没了学生的喧闹,心静林子也静。我且享受一下这浮生的半日闲暇吧。槐树叶都已落尽,抬头可见空旷的天空,比夏秋时节的树荫浓密更让人感觉到天高地迥。四下里尽是枯草,惟有曲折的花砖路干干净净,有种曲径通幽的感觉。然而,这安静也并非无声,正如史铁生笔下的地坛。这里可是鸟儿们的乐园,枝头有几只灰喜鹊在叽叽喳喳的叫,草丛里几只漂亮的不知名的鸟儿或跳或走的在觅食,窸窸窣窣的,一群麻雀扑棱着翅膀忽聚忽散,天空中不时的有一群鸽子盘旋,鸽哨嘹亮、悠远。
我坐在石凳上,享受着这份安静,聆听着自然的声音,不由得想到了明代书法家董其昌的一句诗“多少朱门贵公子,何人消受静中缘”。是啊,闲暇无价,却是难得。董其昌的这句诗道出了闲暇的珍贵与不易得,闲暇无关财富,闲暇其实更多的是关乎一种心境。与闲相对的是忙。忙,似乎是现代人生活的一种常规状态。忙事业、忙生活、忙生意、忙学习充电……,即使无事可做时也常常是心里忙,现代人的人生就在忙碌中行进着。如果将人的一生比作一辆行驶的列车,那我们现在的人生确如高铁列车一样越行越快了,快的使我们都不能看清窗外的风景了。速度是越来越快了,目的地却很茫然。
路旁的荒草丛中有一片盛开野菊花,生机盎然,在这凄冷的初冬显得是那样的另类。这让我想到了“采菊东篱下”的陶渊明。在那个混乱的年代,仍能够保持闲适的心境。这才是会享受生活的人。“不为五斗米折腰”,“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不汲汲于富贵,不戚戚于贫贱”,“聊乘化以归尽”,由这些诗文可见陶渊明的人生态度,在纷繁复杂的社会中坚守自我、顺应自然,这样的人生态度才是我们所应保持。
我又想到了王维。王维精通佛教,他的诗恬淡闲适却不乏深意,总让人感觉有种禅意在里面,因此有“诗佛”的美誉。我最喜他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那种超然物外、心情淡泊的境界,里面有一种顺应自然的禅意。这不正是我们在纷繁复杂的现代社会所应保持却极度缺乏的一种境界吗?
诸位可能会说,这两位都是古人,他们离我们的时代太遥远了,现在社会节奏这么快,还有这样在闲暇中享受生活、思考人生的智者吗?有,答案是肯定的。史铁生就是这样的。史铁生在安静的地坛里,对人生进行了深度的思考,以其残疾之躯成就了不朽的灵魂。他的散文《我与地坛》不仅文笔优美,透露出的他对人生的态度更是值得我们学习。我们可能不能如史铁生那般豁达,不能如他那般笑看人生,但我们确也应像他那么思考人生,从而让我们的人生更有意义。
想着想着,不觉已是夕阳西下了。晚霞染红了天边,在夕阳的映衬下,槐树斑驳的树干,干枯的枝桠,丛生的荒草显得那样的壮美,真如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我想,画的主题应该叫生命的色彩。山下已是炊烟袅袅了,路上匆忙回家的行人也多起来了,忙碌了一天了,回家的片刻闲暇让心得以休整,以备明天的征途。
我也该下山了,忙碌的浮生中有这半日的闲暇真是惬意。史铁生《想念地坛》的结尾有这样一句话,“我已不在地坛,地坛在我”。我想,我若能消受得这半日的闲暇,岂不也做到闲暇在我了吗?走在人生的路上,经常停下来思考一下,驻足欣赏一下路上的风景,想一下我们人生的目的地不也是很好吗?